文：星雷       摄影：郑中科

在流式细胞术进入中国的二三十年时间里，它从一个无人知晓、不被重视的细分领域，到如今逐渐成为精准诊断里不可小觑的一门学科。尤其是在近几年，无论是临床应用领域亦或是资本市场，流式细胞术的发展都呈现出井喷的态势，牢牢占据着生命健康领域里的一方天地。流式细胞术也同基因检测、质谱检测等一起，被业界称为精准诊断领域里的“三驾马车”。在流式细胞术这段从无到有，从边缘化到逐渐确立自己地位的发展史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必然是要被铭刻的。她就是我们今天要介绍的主人公——来自北大人民医院血液科、现任中国免疫学会血液免疫分会临床流式细胞术学组的主任，刘艳荣教授。


与刘艳荣老师约定见面的那天，首都正好雾散云开，我们从朝阳门住处出发，经过紫禁城、北海公园直达位于西直门的北京大学附属人民医院。一路上，呈现着一片迷离的幻景——斑驳的树影纷乱地投射于古老的城墙上。尽管已是初冬，整座城市却依然沉浸在浓烈的晚秋艳景中。



有一种爱，叫始终如一


由于刘艳荣老师每天都有好几十个复杂的免疫分型报告要出，于是我们就在她工作的地方—科研楼811室，迅速而高效地进行了拍摄和访问。这是一个30平米见方的房间，用铝合金玻璃隔成了里外共三间房。外边的大房间里，左右各摆放了一台美天旎的MACSQuant，由于这两台机器的颜色、款式特殊，因此尤其显眼，而这两台相对老式的机器居然都在不间断的工作着。靠里的房间又被额外隔出一个小房间，专门放置体积较大的BD流式细胞仪。剩余的另一个小房间，就是刘艳荣老师伏案工作的地方。

没有过多的寒暄和客套，一如她干练的工作态度，刘老师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与她的话题，显然要从她的流式史，差不多也是中国的流式历史开始。她坦言从1987年，她从研究生时代接触流式细胞术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行业。交谈中，她提到了两位对她的职业生涯影响深远的人的名字，一位是她的导师陈姗姗教授，正是她的带领下，刘老师才有幸在那个年代就接触到首批引进国内的流式细胞仪，当时我国总共才引进了三台流式细胞仪，而引进时一台仪器的平均价格超过了20万美金。第二位就是时任北大人民医院血液科主任的陆道培院士，正是在他的任职期间给流式的研究工作给予了巨大的支持。当时的血液病研究所既要求每位怀疑白血病的接诊的病人都必须要做流式的免疫分型，以供临床医生作为诊断、治疗的不可或缺的依据。

也正是有了此番如鱼得水的氛围与缘分，才有了一晃三十年的痴迷坚守。之前央视有一档寻找工匠精神的节目，而在生命健康领域，尤其在流式细胞术领域的刘老师，当之无愧是我们这个行业里工匠精神的传承与发扬的楷模。


学组里心无旁骛的领头羊


与“流式”相关的工作，几乎占据了刘艳荣老师所有的时间。除了每天必须要亲自分析完成的来自本院的大量标本之外，作为中国临床流式细胞术学组的领头人，如何组织、发挥好学组的力量，来共同推动流式细胞术的普及和应用，成了刘老师最大的付出与牵挂。在刚刚结束的“中国临床流式细胞术学组会议暨中美流式会议”上，学组的成员也从第一届的42人，扩大到这一届的51人。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流式细胞术在中国近几年的迅速崛起，更是刘艳荣老师等一批有责任，敢担当的流式人呕心沥血的结果。

在急性白血病免疫分型中，虽然目前国际上有八色甚至十色的方案，但这对仪器及操作人员的技术要求较高。鉴于我国的实际情况，以刘艳荣老师为首的学组成员，在2015年首先提出了中国FCM急性白血病免疫分型四色方案的专家共识。自此，流式细胞术在中国的白血病免疫分型里第一次有了标准的参考。出台“共识”和“指南”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为了提高了临床的诊断效率，另一方面是对于一些不合理不科学的方案设置给病人经济上带来的额外的负担，痛心疾首。她列举北京一个流式抗体的检测收费是70元，一个科学精简的方案制定是很容易为患者节省不小的就医成本。下一步，刘艳荣老师正积极准备筹划下一部指南的出台，相信随着临床仪器配置的越来越丰富，以及学组专家的大数据积累程度越深，新的指南的出台必然可以更精准、有效地指导一线临床的应用。

交流中我们无意提到了流式中文网的一个想法，想联合抗体的供应商一起寻找万名贫困白血病患者为他们无偿提供一个为期3-5年的MRD的诊断的公益活动。刘艳荣老师当即表示会可以全力支持类似的公益事业，不但学会的成员要积极热心参与，她更要利用自己在流式圈里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学会的影响力来说服更多的包括企业在内的资源参与其中。并且一再督促我们就要尽早制定完整的活动方案，和学会一起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


打铁还需自身硬，抱团更能抵御严冬


访问刘艳荣老师的时候，正恰逢今年的APEC会议召开，而此时大洋彼岸的那些鹰派的政治家们，还在叫嚣通过贸易战，技术封锁以遏制中国的发展与崛起。由于我们目前所使用的流式细胞仪及其配套的抗体试剂大部分都依赖进口，因此我们的话题也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如果有一天贸易战真的加剧，我们国产的仪器厂家、试剂厂家是否有足够的信心与能力来应对这场突变上来。谈及此事，刘艳荣老师的淡定与从容却超乎我们的想象。她似乎早已设想过最恶劣的情形，因此回应起来也一贯的云淡风轻。首先，作为一名科学家和医者，她不希望任何的场外因素会影响到科研的进步和对病人的诊断，显然她不希望看到贸易战的加剧；其次，如果万一贸易战继续恶化，进口的关税进一步提高，甚至限制某些与流式相关的高科技产品出口到中国，那么中国的企业和科学家们也早已有了应对的措施。之前她就试用过多家国产的仪器和抗体试剂，尤其是几家国产的流式抗体公司，刘老师如数家珍，她表示如今国产的抗体生产企业，早已从原先简单的进口国外的原材料到国内来进行分装报证的模式，到如今的一些公司都拥有自己独立的细胞株库，能掌握核心的荧光标记等技术，并且质量非常稳定。

正如之前我们国家的某位领导对中美形势的分析，在这一场两国的贸易、科技比拼，甚至是国运之战中，其结果我们必然是短输长赢。而流式在追赶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脚步也从未停歇，我们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临床数据，也拥有数量最多最务实的科研工作者。从流式细胞仪的开发、生产，到流式抗体的制备以及临床领域的拓展和自动分析AI技术的应用，我们国家确已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但离世界一流的水平，尚任重道远。


流式麦田里的守望者


关于流式技术未来的发展，我们更惊讶于这位流式界的长者、前辈能保持令人动容的好奇心。她用极其敏锐的洞察力注视着最新的技术，并以非常开阔的胸怀去拥抱它们。她对光谱流式的出现到质谱流式的普及，以及十色以上的多色机器，都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并且也毫不掩饰地从自己的经验上给予了新技术独立的判断。而随着二代测序的发展，单细胞分析技术的成熟，流式必然要与基因、质谱等技术有更紧密的联系和互动。细胞做为最小单位的生命体，需要一代又一代像刘艳荣老师这样的流式人通过新技术去寻找它、认识它、研究它甚至管理它。

采访中不断有隔壁的学生跑来与刘老师交流工作，突然发觉我们的到访有点打扰到她正常的工作了。一看表，已耽误了她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于是匆匆结束了这场超乎预期、收获满满的访问。



离开北大人民医院后，我们又去了一趟北大，觉着那是“精神的礼堂、文化的地标”，必定能给我们更多的启迪。绕过还未冰封的未明湖和闪耀着智慧之光的塞万提斯的铜像，再看一眼庄严的“华表柱”，那是我们民族的图腾，也警醒着每一位砥砺前行的中国人。尽量做自己最擅长领域里的表率，应该也是我们每个人努力的方向，相信刘艳荣老师与流式的故事，也一定只是刚刚开始，未完待续......